左良玉,毁誉参半的军阀
崇祯皇帝是一个性格极度暴躁,而且刚愎自用的人。在内外交困之际,他常常一怒之下将战败的将领投入监狱。但是,陛下对史可法似乎是格外的宽厚,或许是史可法纯良和恪忠打动了这位冷峻的陛下吧。既然这样,他的宽宏自然会使史可法更加感恩戴德。崇祯十二年(1639年)史可法的父亲病故,由此而引起的极度悲哀,反而进一步加深了他对崇祯帝的感恩之情。据说,他一度想绝食而死,又几乎因悲痛而陷入迷狂;他将对父亲的强烈感情部分转移到君父即皇帝身上是完全可能的。崇祯十四年(1641年),史可法守孝三年之后,被任命为户部右侍郎。及至崇祯十六年(1643年),史可法被擢为南京兵部尚书。
拉拉杂杂讲了这么多史可法的早年经历,我们可以得知史可法是一个对大明王朝极度效忠的臣子,一个儒家忠孝价值观的忠诚践履者,一位行政干才,但是对于军事指挥,他似乎并不是一个杰出的内行,当然,他在士林和政界有着崇高的威望和广泛的支持,可以说,他是一位“名臣”。
正当史可法在浦口日夜操练他的勤王兵马的时候,噩耗传来了。崇祯十七年四月十二日,有两个从北京逃至南京的太监带来了崇祯皇帝自缢殉国的消息,南京官绅陷入了深切的悲痛之中。悲痛归悲痛,国家也是一日不可无君啊!陪都南京一时间成为大明残余力量的政治中心,南都各部官员对于拥立新君一事,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按照父死子继的历来传位程序,应该继承崇祯帝位的当然是他的儿子。崇祯皇帝共有三个儿子:太子朱慈烺、二子定王朱慈炯、三子永王朱慈炤,但是这三位皇子当时都身陷北京,下落不明。所以,议立新君只能从近支藩王中考虑。当时纳入考虑对象的是几个地位比较尊显的藩王:首先当然是福王朱由崧,另外还有他的几个叔叔辈的亲王,潞王朱常淓、惠王朱常润、瑞王朱常浩、桂王朱常瀛。福王是神宗万历陛下的爱孙,而惠、瑞、桂三王也都是万历皇帝的儿子,所以说这四位王爷的血统都是很高贵的,只有潞王是万历的侄子,血统稍远。但是,就当时的形势看,惠、瑞、桂三王都在自己的封藩,而且距离南京都很远,拥立他们没有实际操作的可能性。落实到可行的层面上,南京的官员们把目光都投向了不远处的淮安。
崇祯皇帝殉国之地!
在杰出而忠诚的路振飞总督的努力下,淮安成为了北方南下贵族的避难所,这些贵族包括著名的福、潞二王,这一对叔侄便成为新皇帝的候选者,南京的官员在拥立的问题上发生了分裂,分化为“挺福派”和“挺潞派”。多数大臣认为福王由崧品行恶劣,不足以君临天下。更重要的是他们忌惮福王的血统会给他们带来灾难,他们想起了由崧那位厉害的祖母,几十年前,正是因为这位厉害的女人为自己的爱子朱常洵谋立大位,引发了朝野一系列风波,生出了著名的“梃击”、“红丸”、“移宫”三案。目前的朝臣大多数曾经与郑贵妃及其家族有过矛盾。正是基于这种历史原因,他们就更加不愿意让由崧即位,不愿意被清算历史旧帐。于是,这一派人物积极开始活动,企图阻止福王上台,首先在籍礼部侍郎钱谦益、丁忧山东佥事雷縯祚游说兵部侍郎吕大器说:“潞王,穆宗之孙,昭穆不远,贤明可立。福恭王觊觎大位,几酿大祸,若立其子,势将修衅三案,视吾辈俎上肉。”说的意思还是担心如果让福王登上大位,害怕他会算旧帐,搞报复,而这些朝臣都会成为牺牲品。在雷縯祚及礼部郎中周镳的往来游说、沟通下,吕大器和右都御史张慎言及詹事姜曰广等南京朝臣都同意立潞王。在南京部分朝臣取得共识后,他们致书驻军浦口的史可法,陈述潞王贤明当立,而福王“有不孝、虐下、干预有司、不读书、贪、淫、酗酒七不可立。”获得了史可法的赞同。
检视南京诸臣所说的不能立福王的理由,所谓的“七不可”倒在其次,关键的原因在于他们担心福王上台后可能搞的政治报复。
南京朝臣在这个问题上并非是高度一致的,也有些人坚持“立亲”为原则的意见,这些人信奉的是儒家“亲亲”的伦理准则。都谏章正宸就力主拥立福王,他说,当光宗朱常洛为神宗太子时,他就是“国本”,现在光宗、熹宗以及崇祯皇帝三位陛下都已驾崩,都没有子嗣可以承袭,那么血统最近的福王朱由崧理所应当地成为“国本”。章正宸也代表了相当一部分朝臣的意见,这一部分人更多的是持守着一种传统的价值观,而并非是一党一派之私利。
史可法确实是当时帝国在南方的最高军事负责人,但是这种地位仅仅是名义上的,他的军队驻扎于浦口,这是一支兵力并不强大的部队。同样是在江北,还有几支有着相当独立性,并不受史可法指挥的军队,前面我提到的高杰将军的军队就是其中一支。类似于高杰的将军还有三位,他们是刘泽清、黄得功、刘良佐。这四位雄踞江北的将军各自拥有大约15万的兵力,而且是久经战阵的军队,所以他们对于拥立问题的看法至关重要。其实除了这四位忠诚度很值得怀疑的将军,还有一个人的立场也很重要,他就是著名的总督路振飞,他也拥有一支令人生畏的武装力量,除此之外,他还是福、潞二王的现实保护者。
高杰和刘泽清对于立新皇帝的事情非常热衷,或许他们把此事看作一次崛起的机会,他们是主张“立亲”的,也就是说他们主张拥立福王。他们在取得一致意见后,联合致书路振飞总督,征询他对于拥立问题的意见,并且希望他能积极参与。路振飞也是主张拥立福王的,他说:“议贤则乱,议亲则一,现在惟有福王。”路振飞的主张是很冷静也是很客观的,是超越了历史旧怨的。在当时,如果把“贤明”当作拥立的条件就有可能引发对贤明判断标准的大讨论,要知道帝国并不只是一个南京,会不会有帝国其他城市的将领就近拥立一个“贤明”的藩王呢?这样就有可能引发一场明王朝内部的皇位争夺战,那么还奢谈什么收复失地呢?那么所谓贤明的潞王又有多贤明呢?二世潞王朱常淓确实没有什么恶习,但是所谓他的“贤明”,不过是一些对文学艺术等风雅之事的喜好而已,他在音乐、制琴、书法、篆刻等方面也确实有一些对后世影响深远的成就。但是,大明当时需要的是能够拨乱的中兴雄主,而非金石学者,如果立了潞王也势必给一些野心家骚乱的机会。所以,拥立福王朱由崧确实并不是个太好的选择,但也是一个风险最小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