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犹太人,不得不提【圣经】、犹太教和基督教。
犹太这个称呼是希腊语Jew的中文译名,而犹大Judah是希伯来语,是希伯来人的自称。中国人约定俗成的称之为犹太人和犹太教。犹太人是公元前13世纪摩西创立犹太教之后的称呼,信奉犹太教的希伯来人就是犹太人Judah或Jew。希伯来人是迦南(后来的巴勒斯坦地区)的腓尼基人对他们的称呼,意思是“渡河而来者”。
【旧约】是犹太教的圣经,是神与犹太人先知亚伯拉罕、雅各、摩西、约书亚、大卫等的约书(其实是这些先知用神的名义对他们的属民所说的话),用希伯来语写就。【旧约】既是宗教经书,也是一部古老的历史典籍。【新约】是基督教的圣经,是神与人类最后且永恒的约书,用希腊文写成。两者以耶稣的诞生之年为界限,即公元元年前为旧约,以后为新约。
犹太教不认可【新约】,他们只信奉上帝,不相信耶稣是弥赛亚,上帝没有儿子,犹太人都是上帝的子民,包括耶稣,他们不主动传教,坚信上帝只拯救犹太人。而基督教读【旧约】和【新约】,除了信奉共神耶和华外,还信奉圣子耶稣、圣母玛利亚和圣徒(天主教和东正教),他们都是上帝派到人间的救世主;新教认为圣母和圣徒都是人不是神,为他们设置圣像是偶像崇拜,有悖【圣经】教义。基督教全世界广泛传教,不分民族不分种族,只要信奉上帝和耶稣就是信徒,这也是基督教成为世界第一大宗教的原因。
犹大和犹太指的是同一个民族,都是希伯来人。犹大Judah是希伯来语,是希伯来人的自称,直接音译成中文就是犹大。而犹太Jew是希腊、拉丁文和英文对希伯来人的称谓。中文译者为了区别于犹大,把Jew翻译成犹太。【旧约】中提及犹大900多次,最早提及犹大的是【创世纪】29:35,是雅各与妻子利亚所生的儿子。而在基督徒眼里,犹大(这个犹大是1700年后的犹大)是告密者和叛徒的代名词,耶稣当年就是被一个叫犹大的犹太人信徒告密,被罗马统治者钉死在十字架上,基督徒为此耿耿于怀,认为犹太人是叛徒,犹太教是异端。犹太人和基督徒都有把【圣经】里先知或信徒的名字作为自己名字的习惯,以示尊敬和纪念,比如:诺亚、亚伯拉罕、雅各、犹大、摩西、约书亚、保罗、彼得、约翰等等,但基督徒绝不会用犹大的名字。
犹太人的聪明才智世人皆知,但4000年来颠沛流离,经历了10次民族的大迁徙和大流亡,可谓命运多舛,甚至几遭灭族。直到1948年建立以色列国。
现在犹太人总数约1400万,仅占全球总人口的0.2%,从1901年到2018年间,共有202名犹太人或有犹太血统者获得诺贝尔奖,占获奖总人数1108名的18%强(最新数据),这是个相当骇人的比例。主要集中在经济学、物理学、生理学和医学、化学等领域。知名人物有:科学巨匠爱因斯坦、核弹之父奥本海默、氢弹之父特勒、物理学家冯.卡门(钱学森的导师)、物理学家海因里希·赫兹(频率的单位)等等。
犹太人控制了美国70%以上的财富,美国控制全世界,犹太人控制美国。全世界最富有的企业家中,犹太人占将近一半。如:微软的比尔·盖茨、金融大鳄索罗斯、股神巴菲特,金融巨子摩根,通讯王者路透、报界之王普利策、戴尔电脑的戴尔、脸书的扎克伯格等等。
犹太人在其他行业也是人才辈出:思想家马克思、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画家毕加索、诗人海涅、作家斯坦因、大导演斯皮尔伯格和导演罗曼·波兰斯基(钢琴家的导演)、玛丽莲·梦露、好莱坞常青树梅丽尔·斯特里普、奥斯卡影帝达斯汀·霍夫曼和阿德里安·布劳迪。而政治家则很少,而且只出现在以色列本国和亲近犹太人的美国:拉宾、基辛格,这与犹太人的历史和遭遇密切相关。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犹太人的命运如此坎坷?都有哪10次大迁徙和大流亡?
一、公元前20世纪-公元1世纪,是由其民族自身的原因造成。1、希伯来人作为一个游牧民族,没有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走到哪里都是别人的领土,由此而产生利益冲突,被其他民族驱逐甚至被奴役屠杀;2、由于族群人数少,又缺乏尚武的民族精神,战斗力比其他民族暗弱,虽然内部够团结,但经不起强敌打击。3、同是游牧民族,东方强悍的匈奴和蒙古放牧的是马和牛羊,马可以作为战马叱咤风云,而希伯来人主要是放牧性情温顺的羊群,逆来顺受的羊只能任人宰割,这一点可能也是希伯来人柔弱的原因。1、希伯来人是闪米特人的一支,公元前20世纪前居住在美索不达米亚南部的乌尔地区,而此地属于苏美尔人的乌尔王朝。希伯来人以牧羊为生,由于势力弱小,战斗力不强,又是异族,一直被乌尔的苏美尔人追杀驱逐,不得不迁走,这是历史上第一次被驱逐而迁徙。
六次流亡大迁徙
2、希伯来人领袖亚伯拉罕带领全族沿幼发拉底河向西北迁徙,走了约1000公里至哈兰(土耳其与叙利亚的边境小城哈兰,一块两山夹一河的肥沃平原,适合放牧之地),由于是外族入侵,是与本地民族抢夺生存空间,哈兰人自然不欢迎他们,战争在所难免,希伯来人只得继续逃亡,这是历史上第二次被驱逐而迁徙。
3、因为哈兰北部是东南托罗斯山脉,不适合游牧,他们只得继续向南转移。渡过幼发拉底河后,如果向东南走就是苏美尔人的领地,显然不能再回去,他们只能沿叙利亚腹地的台德木尔山脉西麓的平坦沙漠向西南方向迁徙,进入黎巴嫩后再沿阿西河谷向南,翻越黑门山沿约旦河谷经加利利海进入迦南,这里就是【圣经】所说的“应许之地”。迦南在约旦河西岸,当时水草丰美,适合放牧种植。祖居迦南的腓尼基人由于生产高级染料“推罗紫”擅长经商航海,重商业轻农牧业,双方互补而互利,希伯来人在此地从腓尼基人那里学会了经商,并在迦南与腓尼基人共同生活了约200多年。公元前17世纪,希伯来人开始称自己是以色列人(领袖雅各与神摔跤并获胜的意思)。由于天灾,雅各带领全族向南迁徙到尼罗河流域,进入埃及,这是以色列人历史上第三次大迁徙。
4、到达埃及后,全体以色列人却沦为埃及人的奴隶达430年之久。公元前13世纪,以色列人的先知摩西率所有部族逃离埃及,进入西奈沙漠,创五经刻十诫,创立犹太教,以后以色列人自称犹太人。逃离埃及是犹太人历史上的第四次大迁徙。
5、犹太人在西奈半岛流浪40年后,在摩西助手约书亚的带领下,返回了曾经和腓尼基人共同居住的迦南。公元前12世纪初,地中海的海上民族“腓力斯丁人Philistines”控制了迦南沿海地区,后期巴勒斯坦这个地名即源于“腓力斯丁”。为了生存和在迦南有立足之地,犹太人与迦南本土的腓尼基人和海外移民腓力斯丁人互相争斗了200多年。公元前10世纪,大卫建立了以耶路撒冷为首都的以色列王国,在大卫的儿子所罗门任国王时期达到鼎盛。
6、公元前8世纪,闪米特的亚述人占领了以色列王国北部的疆域。从埃及返回迦南到被亚述占领之间的400年左右的时间,是犹太人历史上的黄金时代。但从此以后,犹太人进入更为悲惨的时代,以色列再也没有获得过完全的独立。
7、公元前6世纪,犹太国又两度被闪米特迦勒底人建立的新巴比伦王国征服,国王尼布甲尼撒二世第二次进军迦南,轻松挫败犹太人,并将大批犹太人和王室成员掳往巴比伦。从公元前8世纪到前6世纪,作为闪族的犹太人先后被同样是闪族的亚述和迦勒底人杀戮并灭国。这是犹太人作为巴比伦囚徒而被迫的第五次大规模迁徙。
8、公元前538年,波斯帝国的创立者居鲁士轻而易举地攻占了巴比伦城,灭新巴比伦王国。波斯人释放了4万多被巴比伦囚禁的犹太人回归故国,并让他们在耶路撒冷重建圣殿。作为异族雅利安的波斯人对闪族的犹太人反而颇为善待,但整个迦南沦落于波斯人的统治之下。与前五次不同的是,这次是被波斯人解放后的大逃亡,这是犹太人的第六次大迁徙。
9、公元前332年-前141年,迦南先是被亚历山大大帝的马其顿帝国统治,后又被马其顿帝国分裂后的托勒密王朝和塞琉西王朝管辖。马其顿人来自于希腊文明圈,统治期间没有屠杀或驱逐犹太人,而是作为国民来治理,但被排除在官僚阶层之外。
10、公元前63年,罗马帝国取代希腊把迦南纳入帝国版图,并更名为犹太行省。在罗马人统治的最初100年间,犹太人2次起义反抗(罗马称之为犹太人叛乱),遭到罗马人的镇压,据西方历史学家推测这2次起义约有60万人犹太人被杀,7万人沦为奴隶,其他幸存者被罗马人全部驱逐出该地区。并用曾经在迦南居住过的腓力斯丁Philistine的名字,将犹太行省更名为巴勒斯坦行省Palestina,从此迦南就变成了巴勒斯坦。犹太人流散到世界各地,在以后将近2000年的时期内,犹太人再也没有过自己的土地,直至1948年建立以色列国。这是犹太人被罗马人驱逐的第七次大流亡,也是最彻底的一次大规模屠杀和流散。
二、公元前1世纪-公元1948年,是由于民族分散、思想文化、财富分配、利益冲突、宗教迫害、政治需要等原因造成。1、被罗马人驱逐而流亡到欧洲的犹太人是外来者,不受欧洲各国的欢迎;2、犹太人放贷收取利息,被认为是唯利是图,被基督教所排斥;3、犹太人善于经商而经济富有,与其他民族产生利益冲突;4、犹太人认为只有他们才是上帝的子民,给人以孤傲冷漠、抱团排外、难以融入之感,更被欧洲人排斥;5、欧洲基督教逐渐兴起,出卖耶稣的犹太人教视为叛徒和异教徒,基督教对犹太教的宗教迫害;6、欧洲各国统治阶级为巩固地位,转嫁矛盾给普遍不认可的犹太人成了各国的惯用手段;7、犹太人散落欧洲各国,分散而无凝聚力;8、民族思想重经济轻武力,逆来顺受。这些原因造成了犹太人历史上在欧洲屡次被迫害被驱逐,甚至遭受几乎灭族的厄运。
被罗马人驱逐出巴勒斯坦后,大部分犹太流亡者迁徙到了罗马帝国以外的日耳曼尼亚等地,在他人土地上同样被排斥,没有土地耕种,不能参政议政,只能经商和思考。犹太人凭借其坚韧和智慧,逐渐造就了经商的天赋并逐渐积累财富,同时也培养了思辨和研究事物的能力。
1、公元12世纪后,几乎整个欧洲在教会势力的宣传下,犹太人成了一个为金钱可以出卖一切的民族,一场反犹、排犹的浪潮席卷欧洲各基督教国家。法国很多城市禁止犹太人入内;意大利对犹太人实行隔离制度,这种制度后来普及西欧各国,到二战的德国达到了极端;在英国的犹太人甚至被强迫佩戴侮辱性的标志,这类似二战时期的法西斯德国。这些国家在教廷的指示下,甚至成立了宗教迫害的”异端审判所“,很多无辜的犹太人被处以火刑活活烧死。公元13世纪,迫害升级,英国人把境内所有的犹太人驱逐出境,开创了欧洲大规模驱逐犹太人的先例。在这次流亡中,约有120万人逃离西欧,大部分迁徙到了东欧的俄罗斯、波兰、罗马尼亚、匈牙利等这些东正教国家,这是犹太人历史上第八次被大规模驱逐而流亡。
2、公元1881年,俄国亚历山大二世被刺杀,犹太人被指责为杀害沙皇的凶手和策划者,开始了对犹太人的大规模屠杀,甚至要求犹太人改信东正教。1894年,法国等西欧各国再度掀起反犹运动,整个欧洲都在驱逐犹太人。从19世纪末到1914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前,被迫离开欧洲的犹太人达到270万人,他们流亡到美国、加拿大、拉丁美洲等地。这是犹太人历史第九次被大规模驱逐而流亡。
3、犹太人甚至人类历史上最黑暗,最悲惨的遭遇出现在20世纪的30-40年代。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圣经】中的撒旦-德国的希特勒掀起了人类历史上最凶残的种族灭绝运动,600万犹太人被纳粹以各种惨无人道的方式屠杀,占了当时犹太人的一半以上,幸存者逃亡美国、中国、南美等地区。这是犹太人历史上最惨痛的第十次种族大逃亡。
二战结束后,在英美的支持下,散落世界各地的犹太人返回巴勒斯坦。1947年联合国通过了181号决议,规定1948年在巴勒斯坦地区建立犹太国和阿拉伯国,耶路撒冷国际化。
1948年建立以色列国后,犹太民族在美英的帮助下,在巴勒斯坦这块动荡不安的土地上迸发出惊人的活力,在军事工业、农业、信息技术领域比肩美国。
为什么犹太人在历史上总是受到迫害?
2018年10月27日,一名枪手高喊“所有犹太人都得死”,袭击了匹兹堡的一所犹太教堂,杀死了11名礼拜者,打伤另外六人,其中包括四名警察,后来被捕。
这次枪击事件促使全美各地的犹太教堂发出安全警报。最近几天,在寄给一些知名政治人物的包裹中发现自制炸弹,其中大多数是民主党人士,包括前总统奥巴马在内。特朗普称这次枪击事件是邪恶行径,并呼吁美国人摆脱仇恨。
犹太人不是来自哪一个国家或属于哪一种文化,而是来自许多的国家并属于不同的文化。到达北美殖民地的首批犹太人,是所谓的瑟法底犹太人,他们此前多少个世纪以来一直寄居在西班牙和葡萄牙,所处状况与后世美籍犹太人所来自的德国、俄国或东欧地区的状况比起来,是大不相同的。不管外人怎样把他们混为一谈,这些犹太人实际上是属于不同的群落。他们至今也没有完全融为一体。
今天,绝大多数的美国犹太人,都是1880~1920年间从俄国、波兰以及其他东欧国家移美犹太人的后代。在那40年当中,曾有1/3的东欧犹太人迁到了美国。
尽管因寄居的国家不同而产生了文化上的断裂。甚至内部在宗教理论和实践上也存在着分歧,但是犹太人不仅供奉古代以色列的同一始祖,分享宗教信仰和历史传统的共同内核,而且作为少数种族,不管旅居何处,都曾有在不同程度上长期遭到异族敌视的悲惨经历。其他种族是到美国才变成“少数”的,而犹太人在欧洲各国早就作为“少数”生活过几百年了。
故土
在公元70年,当罗马帝国的军队占领了巴勒斯坦时,古代犹太人就从自己的故土上被驱逐出来。从此开始流落异国他乡,多少世纪以来一直散居欧洲各地,乃至遍及全球。
基督教在整个欧洲取代了多神信仰之后,犹太人变为欧洲大陆唯一不信奉基督教的民族,故所到之处皆成“局外人”。这就使犹太人在基督教狂热时期(比如十字军东征)或宗教大恐怖时期(比如中世纪不时发生毁坏整个地区的灾祸)处于自身难保的境地。十字军穿过欧洲,向东讨伐穆斯林人,沿途时常停下来屠杀所在地区的犹太人,当地的暴徒也趁火打劫。当毁灭性的灾祸降临欧洲时,好多人认为那是上帝发怒的征兆,祈望通过把他们当中的犹太人赶尽杀绝来求得上帝息怒。除了这些多少是直接偏见和恐惧所引发的动机外,当时也还有许多居心不良的人,企图借助消灭犹太民族以捞取物质利益,因为犹太人被视为经济上和宗教上的竞争对手或者是债主,杀死债主及其合法继承人,这样就用不着还债了。在那个时代,极端无知的平民百姓容易被老奸巨猾的政界、经济界或宗教界的领导人所操纵,反犹太情绪就是这些领导人挑起的。在多少个世纪里,犹太人周期性地遭到迫害、屠杀或大批地从欧洲各国被驱赶出境。
在这些历史惨剧的间歇期里,犹太人就委曲求全。设法在不同文化、社会和经济环境的夹缝里寻求生存的机会。犹太人若想用武力来反抗,那无异于自取灭亡,因为在任何地方,他们在人数上都绝对寡不敌众。受外族欺压的爱尔兰人和意大利人,在其各自的国度里毕竟是人多势众,可以组织零星的暴动或进行地下恐怖活动,以对付征服者。外侮造就了爱尔兰人和意大利人的斗争精神,但对于处境截然不同的犹太人来说,外侮却养成了他们逆来顺受的心理,强调诉诸武力和暴行是徒劳的,认为在逆境中应当依靠自己的智慧、策略和韧性。当年犹太民族住在自己的祖国巴勒斯坦时,也曾经是个勇武善战的民族,正如现代的以色列人民再次表现出来的那样。但在他们散居异国他乡的那些漫长的年代里,情况并非如此。
从许多方面来看,犹太人的地位在罗马帝国早期的几百年里,要比在帝国晚期衰落及中世纪欧洲兴起的时候还要好些。早期罗马帝国是个多神论和多元化的庞然大物,在相对宽容的帝国内部,各种各样的种族和宗教群体能够相安共处,犹太人只是其中一分子而已。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给罗马帝国乃至整个西方文明注入一个重大褊狭因素的,正是犹太基督教的神学思想。在古罗马,许多宗教派别为表示相互敬重而举行仪式或纪念活动是常见的事,但犹太人和基督徒谁也不参加这类活动。对他们来说,这样做就意味着“偶像崇拜”。二者也都曾因政治上的分裂态度和行为而遭到罗马帝国当局的惩罚,但这种惩罚并非后来盛行于中世纪和现代欧洲的那种意义上的宗教迫害。
基督教最终大获全胜,成了罗马帝国的国教。随之而来的宗教偏执就表现为强迫人们皈依基督教,惩罚异端分子和不承认基督教为唯一正确信仰的怀疑分子。在罗马帝国后期的宗教争议中,基督徒之间相互残杀所造成的死亡人数,大大超过了帝国前期多神论时代因信仰而被处死的人数。犹太人也在这种宗教斗争的大批受害者之列。随着统一的基督教义罗马天主教在西方牢固地确立起来,犹太人在信仰上作为仅存的主要少数派,已经备受孤立了。有关“偶像崇拜”的神学观念,使基督徒不愿和多神论者妥协。这同一观念也使犹太人不愿和基督徒妥协,反之亦然。
犹太人在宗教上持不同见解,而且态度之严肃在那个时代实在是罕见的。问题还不单如此。因为他们是在自己的祖国被侵占之后而沦落他乡的,到哪个国家他们都是异族,带着自己的文化,讲不同的语言,穿不同的衣服,而且一般都住在单独的村社或城镇的一角。一言以蔽之,他们是身上贴了标签的人,周围那些无知而迷信的居民无论卷入什么样的激情或恐惧之中,一遇风吹草动,便自然而然地把犹太人当成攻击的靶子。更有甚者,通常被剥夺了拥有土地和进行其他许多经济活动权利的犹太人,往往以充当中间人为业,譬如小商人和放债者,而从事这种行业的人,几乎在普天下到处都是不受欢迎的人。在中间人行当比较突出的少数种族的地方比如中国人在东南亚,东印度人在乌干达,或伊博人在尼日利亚。这个少数种族就会招致与之打交道的当地民众的痛恨。犹太人就是从事这种行业的少数种族的典型例子。
犹太人得到的些许保护,实际上是上流人士(贵族、国王和教皇)赋予的。他们这样做,与其说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或正义感,不如说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因为犹太人身怀有用的技艺,而且时常也很富有。在许多地方,他们干脆用金钱在当权人物的领地之内买下居住的特权。在统治集团内部,政治气候一有变化,或遇上某个反复无常的当权者,犹太人花血本买来的安宁随时都可能结束。即使他们在某个地方生活了好几代人的时间,甚至几个世纪的时间,犹太人也很少是当地社会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和当地人通婚的情形也非常罕见。
犹太人通常住在一起,但是在几个世纪内,随着基督教的兴起,他们是被迫这样做的。1266年波兰颁布一项诏书,规定犹太人“不得寓居基督徒之中,而需将其房舍建在州或镇之隔离一隅,互为毗邻”,而且这种隔离的角落“需以树篱、围墙或沟渠与基督徒的共同住地分割开来”。在不少国家里都有诸如此类的规定,从而逐渐演化出传统的犹太人“集聚区”。这种集聚区四周建起高墙,大门晚间上锁,这种情况延续了大约400年之久。
在欧洲的许多地方,犹太人离开其集聚区就无安全可言。根据各地存在的具体情况。他们也有可能在日间到集聚区之外谋生,有时会找到很赚钱的工作,偶尔也能遇到挺荣耀的差事,但他们的个人生活和社会交往却都局限在集聚区之内。犹太人的社区是与世隔离并自理其政的实体,有自己的文化、法律和税收。犹太人的文化及价值观念渗透到每个人的心灵深处,不管是住在意大利、波兰或法国,犹太人的身份永远是犹太人。在这些同种繁殖的小天地里,遗传上的恶果之一,就是在身心方面具有先天性缺陷的人特别多。
集聚区的生活方式排除了欧洲犹太人从事农业的可能性。他们在到达纽约及美国其他城市之前的好几百年里,就已经都市化了。犹太人在属他们最孤立的欧洲地区,基本上没有受到文艺复兴后现代思想潮流的熏陶,所以他们的文化依然是古老的乡土文化。从东欧大批移居美国的犹太人,就具有这样一种乡土文化背景。
犹太人在欧洲各地的孤岛上,相互之间也间或有联络。各家都竭力保持着犹太传统,但基本上互不相扰。这就不可避免地使缓慢发生变化的犹太教和犹太文化在形式上因地而异,从而为后来各个不同的犹太部族来美后产生内部宗教歧见和纠纷埋下了种子。各式各样的迫害所造成的难民,使欧洲各地的犹太人建立了国际联系,由此形成了意第绪语,即一种夹杂着希伯来语和波兰语的德国方言。
欧洲犹太文化的典型特征之一,就是对知识的尊重和景仰。这里指的主要是宗教知识,有关犹太教法典的知识,以及对其意义和内涵的周密而细致的分析。母亲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给有学问的人,穷点也没有关系。大多数移居美国的犹太人没受过多少教育,许多人甚至是文盲,但他们却和教育结下了不解之缘。
犹太人还是熟练工人,也有很多是小商人、放债者,还有少数是大商人和银行家。在某些国家里,犹太人当上了税务员或其他政府官员和顾问。和政府掌权人物结成的联盟,给某些犹太个别人士或团体提供了保护,但同时也招致政府的敌人对他们的怨恨,一旦当权政府被推翻,犹太人更易成为攻击的对象。
欧洲犹太人的风尚,有好多后来在美国变成了传家宝,其中包括清洁整齐、乐善好施以及极低的酗酒率。在私家室内安装自来水尚不为世人所知的时代,公共澡堂是犹太人设立的一项设施。慈善事业是欧洲犹太人历史悠久的宗教传统,甚至身处贫困时期也是如此。所以,在美国那种富裕的境况中,大规模的慈善事业势必成了犹太人的一个传统。说来也怪,世人还总是认为犹太人个个都是吝啬鬼和守财奴!在欧洲多数地区,在历史上多数的时间里,周围民众对犹太人的怨恨,使他们一直处在危险的境地,所以,炫耀财富,甚或显露出发家的迹象,对他们来说,都是十分愚蠢的行为。又因为要随时准备好,一旦出事必须马上逃跑,所以犹太人如果用平时的积蓄来购置衣服和家具摆设之类不宜随身携带的大件物品,那是不明智的,明智的办法是将财富变换为金银首饰。和意大利人一样,犹太人吃饭时也喝酒,但很少喝得醉醺醺的。喝得烂醉如泥,引起大声喧哗或鲁莽行为,对于朝不保夕的欧洲犹太人来说,容易招致滔天大祸。
沧海桑田,时移俗易。世界跨入近代史后,对犹太人的诸多限制,有些就开始放松或被取消了。更加发达的商贸、工业和金融使得犹太人不再像在封建社会那样落伍于时代了,同时也使他们在这些领域里所具备的技术和经验显得更加宝贵。英国、法国和荷兰在18世纪先后赋予犹太人以政治权力。19世纪初,其他欧洲国家也开始取消对犹太人的法律歧视。法国对犹太人的政策,随着拿破仑的征服而扩散开来,解放了欧洲各地的犹太民族,但拿破仑最终被击败,不少地方的犹太人又恢复到原来的处境,屠杀和驱赶再度发生。不过,犹太人的政治解放在欧洲各国的进展是不平衡的。1858年,一位犹太人破天荒地当选为英国议会的议员,但是直到1885年,意大利的最后一个犹太人集聚区才拆除。
凡对犹太人的限制有所放松的地方,比如西欧,文化和血统方面就呈现同化的趋势,衣饰和发型上的区别也逐渐消失。犹太人开始使用所在国家的语言,并通晓其文学和哲学。犹太教本身更多地采纳了基督教的表面仪式,诸如在祈祷的地方放置风琴,有唱诗班,窗户上装彩色玻璃,做礼拜由星期六改为星期天等。
此种改革的犹太教发端于德国,该国在对待犹太人方面,当时算是较为开明的一个国家。正统犹太教一直盛行于俄国和东欧,那里的犹太人仍处在与外界隔离并备受限制的地位。
卡尔.马克思
在西方,明显具有犹太血统的个别人士,也可以以非犹太教徒的身份生活在基督教徒之间。这在19世纪有3个著名的例子,他们是本杰明·迪斯雷利、大卫·李嘉图和卡尔·马克思。前文提到过第一位犹太教徒成为英国议会下院议员是在1858年,而李嘉图早在1819年就进入议会了,迪斯雷利成为议员是在1837年。其实,李嘉图和迪斯雷利根本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以“蒙混过关”,而是早就改信了基督教,是以基督教徒的身份参政的。同样,马克思也是一位皈依基督教的犹太人之子,受过路德派的洗礼,尽管他父母双方的家庭都是犹太教教士出身。马克思从不认为自己是犹太人,在谈到犹太人时总是用第三人称。
甚至对那些坚守犹太教信仰的人来说,在较为开明的西欧,这样做也并不意味着与周围的人有什么隔膜或就失去了国籍。他们可以被认为是具有犹太教信仰的法国人、德国人或荷兰人。在东欧,坚持做一个犹太教徒,简直就成了一个完全别具身份的人,具有不同形式的崇拜和衣饰。简言之,西欧的犹太人和东欧的犹太人在19世纪大规模向美国移民时,二者之间存在着深刻的社会分歧,甚至存在着宗教分歧。
瑟法底犹太人
第一批抵达北美殖民地的犹太人是所谓的瑟法底犹太人,他们有自己的一套宗教仪式(和欧洲其他地方的阿什卡纳兹犹太人的仪式有别)和在西班牙及葡萄牙长期生活的社会经历,这两个国家对待犹太人比起别的地方,一般来说要友好些。在西班牙、葡萄牙两国,犹太人并未被禁闭在集聚区,有的甚至是大地主、达官显要、银行家和工业家。犹太人主宰着自由职业,虽然多属工匠、小店主、放债者之流。然而,伊比利亚半岛的犹太人,历史上也并未完全免遭其他地方发生的那种迫害和零星屠杀。在6世纪到8世纪西哥特人统治时期,犹太人的地位在几任国王统治下,曾翻来覆去地变化过好几次,有时被奉为上宾,在政府最高层左辅右拥;有时则被撵下台,甚至被迫逃离国境。但是,后来的西班牙各王朝就愿意为犹太人提供保护,同时也利用他们管理政府机构的本领,并从他们的一般经济活动中受益。
哥伦布
第一批前来美洲殖民地的犹太人之所以要到美洲来,是由哥伦布发现西半球那一年所引发的一系列事件导致的结果。比起欧洲其他地方的同胞来,散居西班牙的犹太人多个世纪以来一直生活在相当宽容和兴旺的环境里,但是在1492年,王室的一纸诏书突然将他们逐出国门。在这次大驱赶的背后,有着复杂的政治内幕。离开的犹太人各奔东西。有的人登上了赛维利亚港口边的船,当时哥伦布率领他的船队从他们身边扬帆而过,去寻找通向印度的航线。那些为了逃脱迫害而皈依基督教的人,有的就充当了哥伦布的船员。资助哥伦布探险的基金,有一部分确实就是政府从被赶走的犹太人那里没收得来的。既然当初曾经被迫拿钱出来帮助支付发现美洲的经费,日后犹太人在美国定居比在世界上任何国家都多,甚至超过以色列,这恐怕是理所当然的了!
许多被驱逐的犹太人首先在邻近的葡萄牙安顿下来,但另一些人却去了荷兰或其他安全地区。阿姆斯特丹的瑟法底犹太社区,曾助小小的荷兰以一臂之力,使之成为国际商业和金融的一强。葡萄牙在耍尽各种手段把犹太人的钱财榨干之后,最终也把他们许多人一脚踢开。其他地方政治力量的变化,例如巴西从荷兰殖民地变成了葡萄牙的殖民地,也迫使瑟法底犹太人继续迁移。
到17世纪,英国在北美殖民地的政策给犹太人提供的自由,超过了世界其他多数地方。北美的第一座犹太教堂于1695年在纽约建立起来。尽管瑟法底犹太人的钱财常常在他们抵达北美殖民地之际已经耗尽(或被没收),但他们那种赚钱的本领还在,到了美国照样能再富起来。在美国革命时,13个殖民地的犹太人通通加起来,共约2000人。其中多属瑟法底教派,他们现在已很阔绰了,常常对美国的阿什卡纳兹犹太人摆出一副“排斥和傲慢的态度”。一个瑟法底犹太人与一个阿什卡纳兹犹太人结婚,往往要冒着被赶出家门的危险。虽然这两部分犹太人的宗教仪式只在细枝末节上有所差别,但他们在荷兰和英国是泾渭分明的,尽管都是同一宗教的信徒,但千百年来因居住在不同国度而形成了社会差异。在当代,不管是在美国还在以色列,瑟法底犹太人的平均智商都不如阿什卡纳兹犹太人。从历史上看,瑟法底犹太人从来不像其他犹太人那样擅长学术,但经商却是拿手好戏。比起当代其他国家的犹太人来,瑟法底犹太人在这个赋予他们更多机会的世界上,是更讲实惠的。
德国犹太人
在瑟法底犹太人进入美洲殖民地之后不久,德国犹太人也来了。开始时他们只是零星陆续到达的,像一股涓涓小溪流入了现有的犹太人社区,并学会了瑟法底犹太人的祈祷仪式。随着他们移美人数不断增多,这批德国犹太人就另起炉灶,形成自己的社区,建立起行阿什卡纳兹礼仪,尤其是改革的犹太教礼仪的教堂。
后来(特别是19世纪时)到达的这批德国犹太人,不仅人地生疏,而且更贫困,更缺乏文化上的适应能力,且又来自德意志乡下的小城镇,没见过世面。他们与老一辈的瑟法底犹太人有很大的社会差别,那时后者在美国已站稳脚跟,日子也蒸蒸日上。
来自德国的犹太移民,极大地扩充了美国的犹太人社区,也改变了它的内部构成。1776年,北美殖民地的犹太人不到3000人,但到1820年,这个数字就增加了4~5倍,到1850年,更增加到10倍,而到1880年,犹太人口又在1850年的基础上增加了10倍,超过50万之众。其中大多是来自德国的犹太移民。
德国犹太人并不集中住在少数社区,这既不同于比他们早来的瑟法底犹太人,亦不同于比他们晚来的东欧犹太人。他们散居在美国各地,作为零售商和专业人员分布在他们的服务对象非犹太人顾客之间。有些人在宾夕法尼亚州的德裔农场主当中安家落户,有的人在中西部定居下来,常常也住在德裔社区,另外一些人则跟着大篷车向西部边疆迸发。这批德国犹太人当中,有个货郎名叫李维?斯特劳斯,那粗笨的李维斯斜纹牛仔裤,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在农村和边疆地区,人们寂寞得发慌,来个串乡的犹太货郎那是大受欢迎的。这种体验和犹太人在欧洲的经历形成鲜明的对比。以前也曾有美国佬当货郎的,所以美国人习惯于向那些走街串巷送货上门的小商贩买些针线、梳子剪刀一类的日用杂品。
德裔犹太人货郎开始时一般都是背着个大货包徒步而行,后来才有买卖做得不错的人驾起了马车。有些货郎最后定居下来,在当地开店。许多犹太豪门巨富都是在美国当货郎发家的,例如古根海姆家族、金贝尔家族和阿尔特曼家族等。
到19世纪中期,犹太人已被接纳为美国社会的一部分,而且多属德国犹太人。到美国南北战争时,仅纽约一地就有50多座犹太教堂,还有不胜枚举的犹太人市民团体和慈善组织。德国犹太人不仅在自己的社区里表现积极,而且作为商人和银行家,也活跃于美国社会各界。著名的R?G?邓氏信贷评价机构在1860年发现有374家犹太人的公司具有商业信誉,到1870年,这样的犹太人公司则有1714家。许多犹太人后来果然大显身手,创办出像梅西百货公司和西尔斯罗巴克百货公司这样一些价值连城的美国联号百货公司,以及像《纽约时报》这样庞大的新闻机构。1840年有40%的德国犹太人家庭至少雇一个佣人。犹太户主仍然当货郎的只占1%,而干体力活和做家佣的连1%都不到。
从某种意义上说,犹太人已在此时“到达”美国。从另外一种意义上说,即从数量上来看,他们尚未开始“到达”,因为真正大规模的来自东欧的犹太人移民到19世纪80年代才开始。他们才是今天多数美国犹太人的祖先。
东欧犹太人
在13世纪和14世纪,波兰王室鼓励犹太人在其国土上定居,并颁发保护他们的特许状。犹太人成了欧洲先进地区的技术和知识传入波兰的载体。和当时处在其他地方的同胞相比,波兰的犹太人被赋予了更多的自由和社区自治权利,未被禁闭在集聚区,尽管他们根据犹太教法典的教导,通常仍住在一起。然而经过几个世纪之后,犹太工匠和商人的家业逐渐壮大起来,这就招致周围贫穷而不识字的波兰农民及其教会头目的憎恶和仇恨。犹太人充当政府的税务员或给地主收租,这更使他们成为当地民众的眼中钉。随着政治气候的变化,犹太人时而受到当局的保护,时而遭到当局的迫害。
叶卡捷琳娜二世
在18世纪,有犹太人居住的欧洲地区大部分被俄国人所占领,在此之前,俄国的犹太人寥寥无几,于是俄国人就在刚从波兰手里夺取过来的那些地方,把犹太人禁锢在他们原来的居住区。叶卡列琳娜二世在1791年确立了一个名为“犹太人集居隔离区”的地带,周围竖起栅栏。几乎没有什么犹太人能获准走出“隔离区”之外。犹太人先前在波兰享受的许多权利,都被俄国人取消了。
后来的历代沙皇,对犹太人的政策皆属变化无常,有的沙皇感到犹太人的技术是可贵的,有的沙皇则担心犹太人在宗教和社会两方面与其他俄国人存在着差别。19世纪还曾有过借助野蛮而残忍的办法来使犹太人“俄国化”的尝试将12岁(或更幼小的)犹太男孩强行送到希腊东正教的学校里接受为期6年的训练,然后再把他们送到军队里服役25年(所有的俄国男性都必须这样做)。犹太人想尽一切办法逃避这种灾殃,甚至包括把自己的孩子弄成残废。为了对付犹太人的逃避,俄国人也使用同样严酷的手段,包括派出绑架者四处搜寻,随时捉拿碰见的犹太人子弟。此项法律在沙皇亚历山大二世时最终被废除。亚历山大二世还解放了奴隶。但由于这位沙皇在1881年遇刺,他的儿子又颁布了新的一套激烈反对犹太人的法律。
给这位新沙皇的反犹太主义政策火上加油的是,隔离区内各地又普遍发生骚乱,当地农民杀害了大批犹太人。其后40年内有200万犹太人占东欧犹太人的1/3移居美国。在这40年里离俄赴美的人当中,有75%是犹太人,而到达美国的犹太人当中,正好也有75%的人是来自俄国。除去俄国直接去美国的人之外,还有不少犹太人为了逃难,首先在欧洲找个安全之地然后再赴美的,一般都得到美国犹太人慈善机构或在美亲人的帮忙。
这批犹太移民绝大部分都在美国留下来了。犹太移民返回故土的比例较之其他任何一个大的移民集体都要低。19世纪俄国犹太人约有一半的男子和1/3的女子是识字的,这大大高出俄国总人口的平均识字率。犹太人的都市化程度也相当高,从事农业的人不到3%,而经商的人占30%,从事采矿和制造业的占40%,专业人员占5%。几乎有半数俄国犹太人干的工作,与服装生产的某个环节有关。
东欧犹太人大批来美始于19世纪80年代。在这10年之内,20多万犹太人移居美国,19世纪90年代又有30万抵美,而从世纪之交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之间的十几年内,则大约有150万左右的犹太人蜂拥而来。
爱因斯坦
从东欧来的大批犹太移民,潮水般涌入美国那些基本上由德国来的犹太人所组成的社区。东欧犹太人还大量地“集居”在纽约市,尤其是曼哈顿东南端。犹太民族几千年来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像在这里结集的人数多。已经在美国牢固地树立起根基的德国犹太人,不仅对东欧来美犹太人的数量之大感到诧异,而且也对他们生活之寒酸感到不可思议。东欧犹太人不仅贫苦,多数人抵美时是穷光蛋,处境比任何其他移民种族都要惨。而且教育程度也很低(有一半人是文盲),比起老成干练的美国化德国犹太人来,态度也显得粗俗。东欧犹太人原来生活在穷乡僻壤,对于德国犹太人来说如数家珍的整体欧洲文化主流,他们连边儿也没沾上。东欧犹太人连外貌都有区别:留着长鬃角,戴小圆帽,留胡子,穿老式的俄国服装,妇女顶着包头巾,一举一动都令人联想到德国犹太人早就摆脱了的昔日的那种苦楚。正统犹太教的祈祷仪式仍完整地保留着古老的传统和做法,而德国改革派犹太教早就放弃这一套陈旧的东西。东欧犹太人的语言,即意第绪语,是一种民间方言,受过教育的犹太人瞧不起它,他们要么使用英语,要么使用地道的希伯来语。
一句话,东欧犹太人使在美的德国犹太人感到十分丢脸。他们人数众多,举止粗俗,高度集中,因而显得十分惹眼,难免引起其他美国人的惊恐,并有可能诱发某种反犹太主义情绪,那将对已经悄悄获得社会接纳的德国犹太人十分有害。德国犹太人控制的报界,对本族这些难兄难弟持公开的批评态度,说他们代表着“东方的古董”,讲话“嘟囔不清”,而且“衣着不整,爱咋呼,谈吐俗气”。他们的宗教被称为“中世纪的正统”。有关东欧犹太人的花边新闻,充斥各报的版面,各种“失礼行为、夫妻不和、吵架骂街,每日必录”,成了德国犹太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德国犹太人还造了一个新名词“老K”,来称呼来自东欧的犹太人。
然而不管怎么说,犹太民族的慈善传统还是压倒了这一切反感情绪。德国犹太人的各种组织竭力帮助来自东欧的犹太移民,并特别下工夫使他们美国化。为了给“闹市区”的犹太人提供服务,由“居民区”的犹太人出资建起学校、图书馆、医院和社区中心。即便是开展这些人道主义事业,也引起某种犹太人内部关系的紧张。举例说,甚至在纽约西奈山医院的病员有90%是东欧犹太人时,该院仍拒绝聘用东欧犹太人医生。人民教堂(一个犹太教堂)的祈祷自始至终使用希伯来语和德语,意第绪语成了禁忌。当时曾有人写道:
在我们高贵的德国犹太人主持的那些慈善机构里,你可以看到漂亮的办公室和写字台,装潢得都很好,但你同时也看到一个个铁青和发怒的面孔,每一个穷汉都被当做犯人来审问,没人瞧得起他们;每个不幸者都感到无地自容,吓得两条腿直打哆嗦,犹如站在一位俄国官员面前一样。
一旦经济状况允许,东欧犹太人就办起自己的慈善机构。该项事业始于19世纪80年代末。其中一家慈善机构宣称:在给穷人施舍钱财和面包时,应当承认大家都是一个始祖的子孙,不应以出生地的不同而人为地画线。
虽然纽约市用“居民区”(德国)犹太人和“闹市区”(俄国)犹太人这两个词把犹太人一分为二,可谓别出心裁,但这种用词所体现出的区分,却普遍存在于各地。在19世纪中期的芝加哥,德国犹太人认为波兰犹太人是“劣等阶层”。一位芝加哥犹太教教士,在呼吁人们为希伯来联合救济协会捐款时,悲叹地说道,芝加哥的犹太人“因家财、智力和社会区分,因褊狭的嫉妒心理,甚至因宗教派系和歧见,而闹得四分五裂”,并诘难世人,难道那些新来的移民“仅仅因为他们在波兰或俄国的土地上首次见到了世界的光明(或黑暗),就还嫌他们不够穷,或者就配不上称为以色列人吗”?尽管这种呼吁赢得大笔施舍,但捐款的德国犹太人仍然“以怜悯的眼光来看待,当然也怀着善意,但亦夹杂着某种恩赐心理,来自波兰和俄国的同族教友”。像在纽约一样,芝加哥的德国犹太人,也以东欧迁来的犹太人为施舍对象,办起了慈善机构。像在纽约一样,东欧来的犹太人也是牢骚满腹,觉得德国犹太同胞对他们的态度不像话,亦办起了自己的慈善机构。
犹太移民“脸上仍然带着当年在俄国隔离区内被四处追拿时的神色”,很少敢于跨出自己所在的街区。在和别人打交道时,他们“缺乏自信心和气度”,常常不敢与陌生人搭讪甚至没胆量和不讲意第绪语的美国犹太人交谈。由于走路不敢抬头(所谓贫民窟的低头弯腰式),加上那副胆小怕事、逆来顺受的模样,他们自然就成了街头小混混捉弄的对象,这些家伙故意奚落他们,骚扰他们,偶尔还拉起他们的长胡子耍着玩。这种任人宰割的行为,激发了德国犹太人对他们的愤慨,责怪他们不争气,让非犹太人认为犹太人都是懦夫。然而,一直在美国的安全环境里飞黄腾达的德国犹太人,从来也没有体验过东欧犹太移民遭到的那些令人发指的欺凌,不知个中滋味,而东欧犹太人对当年受到的欺凌至今记忆犹新。
在东欧犹太人和德国犹太人之间,长期存在着“种姓般的区分”。例如,1940年在费城,上层犹太阶级“几乎仍然是清一色的德国籍后裔”。在纽约,“居民区”犹太人很少与“闹市区”的犹太人通婚。在芝加哥,俄国犹太人建立了“自己单独的社区生活”。来自各国的犹太人相互间的通婚,“就像集聚区犹太人和外部的非犹太人通婚一样,是极为罕见的”。
社会上有所谓犹太母亲保护子女太过分的说法,实际上这些犹太妇女都是从东欧来的。当初在东欧时,犹太人家的小孩子一旦离开家门,就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了。如果人们知道这一段经历,那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些母亲总是热切地希望她们的孩子待在自己的身边,抬眼就能看见。在东欧,甚至家住在树林边上的犹太人小孩子也很少去游泳、钓鱼,或到森林里去散步。千百年形成的生活习惯,在美国是一时难以改变的。
在19世纪最后的25年里,随着东欧犹太移民的大批到来,美国也史无前例地形成一股日趋强大的反犹太主义情绪。德国犹太人为此而遭到严重打击,他们当中尽管许多人在经济上完全有资格加入内圈的社交俱乐部,住进豪华旅馆,并享受其他利益或荣誉,但是因为他们的宗教信仰,因为他们的同教同胞有那么多人移民来美,而通通被剥夺了这些权利。在日常生活的层面上,和过去那些招工告示曾写明专要“新教徒”以排斥爱尔兰人一样,现在则写明只要“基督徒”。
本文摘自《美国种族简史》,[美]托马斯·索威尔著,中信出版社出版